“蘇嬌，除了這條河，你覺得還能是什麽呢？”

河邊，一團黑霧繚繞的地方，有一個紙片人現出身形，帶著滿身的陰森的煞氣，慢慢飄來，向我逼近。

“又是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，特麽的，你怎麽就陰魂不散呢！”我咬牙切齒的罵。

紙片人越飄越近，離得大約還有三米多遠的時候，懸浮在那裏不動，桀桀的笑起來，似乎我越生氣，他就越開心，真是個變態！

我是真後悔沒有找柳石要幾張符，不管是火球符還是雷符，都能砸得他連渣也不剩。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，我只能幹看著，卻打不著他。

看我氣急敗壞的樣子，紙片人似乎還覺得不夠，戲謔道：“對了，還忘了跟你說，你媽把你許配給了我，今晚，就是我們的良辰吉日，你喜歡吧？”

“放屁！”怒極之下，我爆了粗口，指著他破口大罵：“什麽玩意兒，擦屁股都嫌硬的垃圾，滿口噴糞！”

淑女什麽的，我肯定是夠不上，可也沒有這麽粗野過。這次，我是真的被氣狠了。

紙片人也給我氣得夠嗆，再也維持不住那惡心的笑，跟掐了脖子的雞一樣尖叫：“蘇嬌，你才滿嘴噴糞！哼，不給你點教訓，你不知道馬王爺有三只眼！”

我心頭警鈴大作，有不安感。

很快，紙片人證實了我的猜測，他念了一串咒語，天坑裏陰煞之氣激蕩，那條漆黑的河流上，緩緩飄來一座紙紮的小院。

那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宅子，青磚碧瓦，雕梁畫棟，掛著大紅的燈籠，張貼著大紅的喜字。在飄過來的過程中，宅了一點點放大，逐漸變成正常宅院該有的大小。

我心裏的不安一點點放大，想逃，可是一股陰冷刺骨的寒意凍住了我，我無法動彈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古宅逼近。

紙片人落在古宅前的臺階上，白慘慘的紙片上，變了顏色，變成一個穿古裝的新郎倌，斜掛著大紅的紙花。

古宅裏的各種紙人都開始動了，鑼鼓喧天，還有媒婆跟丫環拿著新娘的鳳冠霞帔，從內宅出來，在宅子前展示出來。

那是一件非常精美的新娘服，大紅的寬幅裙擺上，繡著的鳳尾展開時，仿佛活了，在輕輕展動，用金線繡的雲紋熠熠閃光，有如驕陽灑落金輝籠罩的雲朵。

錯非眼下這情形，我還真想把那一身嫁衣穿上。

人靠衣裳馬靠鞍，誰說我穿上這麽漂亮的衣服，就比不上喬亞雲呢？

不得不說，我的神經還是超強的，這時候竟然還有跟喬亞雲較勁的心思。

眼前的一幕，真的是太匪夷所思，不是無所不在的寒意，陰冷刺骨，讓我始終保持清醒，我都要以為是在夢裏，或者是在看古裝劇了。

看著古宅越來越近，離得不到百步了，我的心跟小鼓敲似的

這時，古宅突然停了，在臺階上出現了一朵朵曼珠沙華的花苞，搖曳生姿，鮮血一樣的紅，妖冶邪魅。

曼珠沙華的艷紅，水晶蘭的瑩白，河流的漆黑，三種純粹的顏色，形成一種超強的視覺沖擊，令人震憾。

心情糟得不能再糟了，我還是被眼前的奇異景色深深的震憾了。回過神來時，我赫然發現古宅邊，悄然出現的一個棺材鋪。

棺材鋪！

我媽的棺材鋪，為什麽出現在這裏，難道紙片人說的是真的，我媽真的把我嫁給了許給了紙片人？

我呆呆的望著棺材鋪門口的那盞燈籠，上面還是我畫的那一個骷髏頭。

棺材鋪裏燈光亮著，從我的角度，能看到我媽側坐在櫃臺後，還是在描紙人，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。

她永遠都梳著那一種老式的發髻，不見一絲白頭發的發髻總是像蠟腸垂在脖子後，用網兜兜著，上面還別著個黑絲絨的蝴蝶結。

燈光映亮了媽媽的側臉，一如記憶裏我的親媽。

“媽媽，為什麽？”我問，想裝得若無其事，只是，伸手抹了一下眼角，指尖上沾著不知什麽時候流淌下來的淚水。

媽媽轉過臉來，平靜的望過來，視線在空中跟我交集，也沒有一絲波瀾，很平淡的說：“沒有為什麽，你有兩個選擇，要麽聽我的安排，嫁給紙片人，柳石跟他們兄弟們會平安無事，要麽，你自己走，沒人阻攔，但是他們都要留下來當花肥。”

我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裏，沒有忤逆不孝的臭罵我媽一頓，真心說，我是很想罵的。

這時，我還抱有一線希望，希望柳石他們沒有被我媽抓住，畢竟，他們都是很厲害的嗎？下一秒，我的希望破碎了。

我沒看到柳石，但是看到了被一株水晶蘭釘在石劈上的尹天罡，全身是血，被水晶蘭根須穿透的地方，往外冒著血水。

在尹天罡對面的石壁上，是江明遠，跟尹天罡一樣，也被水晶蘭釘住了。

我閉上了眼睛，哪怕沒有親眼看到柳石也被水晶蘭釘著，我也不抱希望了，而且，我不敢看到他被水晶蘭釘住的樣子，我會瘋掉。

除了向我媽妥協，我不能看著柳石他們在我眼前被毀滅，變成水晶蘭的肥料。

在這一刻，我的心裏泛起回天無力的挫敗與沮喪，一滴滾燙的淚水不經意間滾落，我連忙擦幹了淚水，一臉木然的說：“好，黎青，我答應你。”

我媽掃了我一眼，陰陰的問：“你這是要斷絕母女關系嗎？”

我語氣淡漠的反問：“在你眼裏，還有女兒這種東西嗎？”

棺材鋪子裏，那個老式的留聲機突然響了，傳來童聲版的《媽媽我想你》。

“我第一次睜開眼睛，看見的是你，我第一次哭泣時，為我擦幹的是你……媽媽呀媽媽呀我想你，沒有你的夜裏我好孤寂……”

換個時間，我聽了肯定得哭，此時此刻，我眼裏幹澀，卻己沒一點淚意。

媽媽沈默了，過了半天，才幽幽嘆了口氣，語氣也意外的柔和了，帶著解釋的意味說：“你跟柳石不合適，嫁給他，不會比我的安排更好。”

我不置可否，只說：“放了他們三個，你想把我怎麽著都行，反正這條命也是你給的，就當是還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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